“听一派锦瑟瑶筝”——王九思与秦筝

　　秦筝是秦地人民群众的伟大创造，也是秦人最喜爱的乐器之一。几千年来，筝在秦地，也从未绝耳。在明代，秦地更是“一派锦瑟瑶筝”。王九思的一只散曲告诉我们这种盛况。他说：

　　归兴近来发，无奈长安路途狭，喜故乡春酒到时方压。听一派锦瑟瑶筝，对几个翠眉红颊。（《黄钟•画眉序•送人》)

　　王九思是陕西户县人。这里的“故乡”，自然不是别处，只能是户县了。由此也可以看出，“一派锦瑟瑶筝”，是指户县了。有人或许会向：文学艺术总不免有其虚构与夸张的成份，那能认真？是不是这祥？请看事实：

　　王九思在他的《正宫，端正好•七十自寿》中，又写道：

　　天踢我古稀年，幸逢此升平日。儿孙整庆寿筵席。晓来画阁笙箫沸，透帘幕金风细。(《碧山新稿》)

　　这种庆寿的“笙箫沸”场面，总离不开筝。《中吕•粉蝶儿•七十一自寿》中说：

　　流霞香满卮，南山青绕门，庆寿词一阕筝琶趁，恰更似万颗珠玑玉盘滚。（同上）

　　王九思的“庆寿词”大都是散曲，这里所说：“庆寿词一阕筝琶趁”，就是说，用秦筝与琵琶合奏。王九思也是当时的“琵琶圣手”，自然，庆寿词自拟，琵琶也自弹了。关于筝，他在《南曲次韵》中说：

　　平生有志扶红日，叨列在青霄。营蝇止棘遭馋口，倦鸟投林觅旧巢。筝排雁，酒换貂，常寻几个布衣交。

　　这是说自己曾有过“扶红日”的宏图壮志，但后来被人馋言，罢官，从此只有回故乡寻几个平民百姓，一起喝酒、弄筝了！他不会弹筝，敢这样说？这首曲也透露出当时关中“布衣”中，会弹筝的并不在少数。正是由于他们的“筝排雁”, “筝琶趁”，才形成了秦中的“一派瑶筝”盛况。

　　明代歌姬舞妓在全国是出名的，所以当时诗人称：“妙伎出秦中”。妙妓中以筝为职业者，自然不是少数。王九思散曲也为我们提了这方面的第一手史料。如他代歌姬写的套曲《中吕•粉蝶儿•丽情代作》中就有：

　　倦理瑶筝，羞看罗帕，懒开尘鉴。（崇祯本《碧山乐府》) 

　　《碧山乐府》中提到的秦中妙妓有：美莲（《落梅风•代友人赠美莲妓》二首、《朝天子•代人赠美莲》，以上（崇祯本《碧山乐府》）、咸阳妓（《对玉环带过清江引•吊咸阳妓》）、秦姬（《浪淘沙•答秦妓索扇》，《碧山续稿》）王兰卿（《南吕•一支花•歌儿王兰卿》）美生、爱卿、董双成（《中吕•朝天子》）等。她们当为筝手。

　　与康海同样，不论是寿宴、郊饮、游乐，也是筝声不绝于耳。经常又是自奏自弹的《中吕•普天乐•对酒》中写道：

　　世事且衔杯，勋业休看镜，桑榆易晚，龙虎难成。恋阙心，登山兴，醉倚东风栏干凭，笑英雄白发星星。且看这花间锦筝，搏前绣领，柳外春莺。（《碧山乐府》 卷一。）

　　《双调•梧叶儿•春夜宴集》也说：

　　花枝瘦，风力寒，画阁小杯盘。休辞醉，且放欢，怕春还，使碎了银筝象板。

　　使劲地用银筝、象板挽留春日之不归，竟至筝弦断，象板碎。有时在雪夜里，还弹着筝曲《金缕儿》 (《正宫•醉太平•雪夜》) ；春游时，也“漫鼓冰弦”(《中吕•驻马厅•四时行乐》）；闲暇时，“长忆锦筝弦”(《仙吕一半儿•次对山》) ，或浒西山庄与康对山共拨阮弹筝，“拨银筝字落珍珠，颤湘裙舞衬氍毹”(《正宫•端正好•春游》) ，或听青衣弹筝，“锦瑟瑶筝玉奴手”（《越调•绣停针•寿对山先生》），在他的寿筵上，自然是“摆列着玉筝”(《中吕•朝天子•六十六自寿》) “步苍苔听筝”(《中吕•朝天子•次韵述怀》），甚至“自歌新曲”(《碧山新稿》) “唱一会《游春记》”(《中吕•朝天子》）。筝成了他生活中至关重要的伴侣。

　　王九思家中有几多青衣歌姬，个个会拨阮、品箫、弄琴、弹筝。《正宫•醉太平•六三自寿》写道：

　　沜东曲可传，桑落酒更甜，今年庆我六十三，画堂中笑谈。凤儿先把银筝占，翠卿笑把红牙按，玉奴重把寿杯添：老先生半酣。（《碧山续稿》)

　　除这首曲子提到的凤儿、翠卿、玉奴三位外，他经常提到的还有：粉儿（《双调•水仙子•席上欢雪次韵》）、雪儿（《中吕•驻马听•四时行乐词》）、玲珑（《仙吕•一封书》）、小蛮（《中吕•驻云飞•次对山〈漫兴〉》）、紫雪（《越调•绣针停》）、紫云（同上）、画眉、小丰、金菊、仙桃（《欢调•水仙子•饮中四艳》）等。

　　关中农村每年的秋成报赛敬神，也用秦筝。王九思写道：

　　酿成清酒满银缸，制出新声烧画梁，筝琶箫管同嗓亮（《双调•水仙子•初献》) 

　　这正是周户一带香会、水会音乐（今共称《西安鼓乐》）的生动写照。

　　王九思琵琶、阮、箫都很有水平。因不属本文范畴，只好从略。